查看完整版本: 【2022文心雕龙——长恨无期】【断崖边的修路人】【01】(完)

wzh0416 2022-11-1 05:49

很奇特的构思,开篇很宏大,仿佛要搞大事情,后面走向峰回路转,不得不说现在的色文越来越丰富多彩,这才是原创文学应该有的样子,赤橙黄绿青蓝紫,都应该有,单纯的黄已经满足不了我们的想象,期待故事后续的发展,情理之中而又意料之外,别出心裁而又能自圆其说,那样我会再来评论

gamzo2009 2022-11-1 15:47

回复 19楼 的帖子

看来景言景敏的父亲离开她们去留守断后给她们产生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影响,猜测她们的父亲跟她们之间会不会有一些超出亲情的更深入的关系,包括心灵和身体上的。而父亲的离去给姐妹俩分别造成了不同的影响。
姐姐景言变得不喜欢以真面目示人,同时对色情小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产生了自己关于色情和性欲的独特认识和理论,并希望通过自己的力量传播色情文学来引发色情的变革。
妹妹景敏的变化更多体现在赤裸全身露出的行为艺术上,也许她父亲离去的时候她就是全身赤裸的,所以她希望通过经常保持这种完全赤裸的状态来回忆与父亲在一起的美好时光,算是一种创伤应激反应。
看最后作者的描述,再结合姐妹俩居住条件这么好,推测她们的爷爷很可能就是暂京的领袖,所有景言才会更加埋怨爷爷,因为爷爷当时完全可以保住父亲的性命,然而却依然让她们的父亲留守断后。这个也可能会是男主最后攻陷景言关键所在啊。
作者埋了这么多伏笔,越来越期待剧情接下来的后续发展啦。

thw 2022-11-13 22:11

看了这篇文章的前面几节,让我想起了还在读初中的时候。
哪时的互联网远没有现在这样发达,
现在只要一打开电脑,就可以找到没有穿衣服、一丝不挂好看的图片,搜到让人欲罢不能、从未看过看了还想看的电影,发现让人看得脸红、心跳加速的小说。
哪时课外书都少,更不要说带顔色的小说了,有的只有通过多次转抄的手抄本,并且躲在被子里偷偷地看,翻来覆去地看许多遍几乎都可以背下来了,还害怕被人发现了,报告给老师是要被处罚的,并且还要请家长,现在想起来也是不错的回忆。
看了这篇文章想了这么些,有感而发,期待作者的后续章节,希望更加精彩、更让人有更多想象的空间、更加回味无穷。

jellyranger 2022-11-13 23:44

字数:3151

  (15)

  除去「拿骚湾」的事务外,我的大学私生活简单到可怜。绝大部分休息时间
我都留在图书馆中,当然我也并非是多么热爱阅读,仅仅只是因为没有太多别的
事可做罢了。

  在这个时代,留给大家都娱乐也并不多,但有朋友的人哪怕只是用路边随手
捡的一块石头也能玩得乐开花,周末在这里苦读的,自然大多也是和我一样没什
么朋友的人。

  在暂京,什么物资都会短缺,除了茶叶。在那个人人生活必需品限量供应的
日子里,只有茶叶用不限量、随意取用。因此在图书馆边喝茶边看书,算得上是
最为廉价的享受了。

  说了这么多,想必大家也已猜到了,变故也出在这里。

  那天周六下午,我坐在学校图书馆二楼的一处独立座位上,由于那天手里的
书太过无趣,我竟睡着了。而当醒来之后,周围只剩下寥寥八九人。我正要还书
离开,却发现对面的书架背后闪过去一个人影。

  书架后面有人自然不稀奇,但或许是生理上的自然反应,导致我从书本的缝
隙之间瞥见了短短一瞬的异常:那晃过去的、略微带着粉色的大片肉色,看上去
就像是一个女孩的胸部。

  「一个赤裸的少女,正躲在书架之后?」

  当然,读者在此肯定也已经心中有数,包括那时的我自己其实也猜到了几分,
但还是不能完全确认。我没有作声,只是拿着书平静地朝书架后边走去,做出一
副要还书的模样。

  当我绕到第一个书架背后时,却没有看见任何人。但显然有细碎的脚步声往
后边移动了。我将书插回书架中,慢悠悠地走了几步,做出要离开的样子,突然
又一个箭步转过身,往后排的书架背后冲去——事情发展得十分顺利,我抓住了。

  那个身影正是景敏。

  她那天穿着的是一件很朴素的白布连衣裙——用「穿着」这个词似乎并不合
适,因为当我看见她的时候,她的上半身是赤裸裸的,半褪到腰间的衣裙被她提
在手上,两边不算大却已足够显眼的胸部微微晃动。我不记得那时我们凝视了多
久,但感觉是一段十分漫长的时间。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甚至直到
我开口叫她一声后,才意识到要把吊带提回去。

  「你……」

  我话未说完,她赶忙窜过来,捂住我的嘴,将我按在书架上。

  「你干什么啊?」她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才面带愠色地质问道。

  「我觉得我应该问你啊……你这次又是在干什么?我想你也该和我解释一下
为什么你要光着身子跑来跑去了吧?」

  景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瞪了我一眼,又叹了口气,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
终于对我说道:「那我先问你,‘实践出真知’这句话你应该认同吧?」

  「是。」

  「你是文学出身的,要完成一部优秀的作品,一定要善于亲自取材,这一点
你也同意吧?」

  「我同意,虽然我没有这个能力。」

  「那么,如果要写一部以‘少女裸体游记’为题材的色情小说,那么我试着
自己在外面赤身露体、积累心得,应该也很合理吧?」

  「等等……原来你是……」

  「嘘!」

  我这才想起月刊上那个风格独树一帜的作者,她的女主角以赤身裸体的状态
暴露于人来人往的公众场合之中,但每一次差点被发现时,却总能凭借各种巧合
与智谋安全脱身。然而三个月以前她的作品不知为何忽然停止了发表。

  直到此时,我才终于把那名作者和现实中的人物相对应。

  「原来如此。那么这段时间你有了什么体会吗?」

  她摇了摇头:「一点也没有。」

  「是吗?」

  她叹了口气说:「我觉得自己陷入瓶颈了。」

  「什么样的瓶颈?」

  「简单地说吧,我感觉我的主角太缺乏目标了。以前我总是让她全凭自己的
一时兴起,就脱光衣服跑到男人堆里去打转,然后被调戏一番后又及时逃出来。
但写久了才觉得这实在没什么意思,同一个套路用的太多,我自己也觉得腻了。」

  「那或许你该换个方向试试?」

  她不置可否,却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接着嘴角慢慢
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我心中感觉不妙,拔腿就走,却被她一把揪住了腰带。

  「你不许走!」

  「你想做什么?」

  「我突然有主意了。我一直觉得我的故事里缺了点什么,现在我知道了。」

  「什么?」

  「还缺一个盯着她的变态色鬼啊?你想想,如果有个变态逼迫她在图书馆里
把衣服脱下来,而她又恰好有这方面的癖好,故事不就更顺理成章了许多吗?」

  「所以这就是你所谓的换个方向?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如现在你来演那个变态,试着命令我把衣服脱掉,我找找感觉。」

  「……你可能误会了,虽然我也写黄色小说,但我不是那种人,你还是……」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关系?我之前不是提过吗,在这种故事里,男人只不过
是会说话的鸡巴而已,性格特点之类的根本无所谓。你肯定是会说话的,而且你
也有……等等,你有吧?」

  「抱歉,我要抗议。从现在起我要收回上次对你的赞同。」

  「晚了!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景敏脸上笑嘻嘻的,「你把裤子脱了,先
让我看一眼确认一下!」

  「慢着,你这角色是不是搞反了?」

  「没反,只是现在你要听我的。等会再让你演变态。而且让我看一眼怎么了,
你都看过我两次了!」

  对于这样的女孩子,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当我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腰带
已经被她解开了(三天后我便特意去找门路换了块结实的腰带扣)。

  自我停止尿床后,我的鸡巴第一次被展示在异性面前。

  她饶有兴趣地对着那玩意上下打量。那种眼神就好像一个十岁的孩子在观察
从洞里钻出来的刺猬(这种动物在大裂谷附近有不少)。

  我对她的眼神感到浑身不适。假如作品的质量真的与作者的亲身体会相挂钩,
我想我一定能代替景敏写好哪篇色情小说。我祈祷没人会趁着这个时候跑到书架
这边来,否则无论我多么不情愿,也必定会真的被当做景敏口中所谓的变态。

  「你……看够了吗?」

  「嗯,大小长短一般,没有想象中那么夸张。」

  那是自然的。根据景言编纂的拿骚湾发展史,最早一批的色情作者,对男性
生殖器的外形描写是参考广场上那台老式迫击炮炮管的,最后那种尺寸几乎成了
「学界共识」,一直流传至今。

  「所以说啊,」景敏感慨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探索真理必须要亲身
实践……」

  「所以你现在实践完了吗?我可以把裤子穿回去了吗?」

  「别,现在才开始呢。从现在起你要正式开始扮演那个变态了。好了,你现
在可以开始威胁我了。」

  「你要我怎么威胁?」

  「很简单啊,你就对我说几句‘把裙子撩起来’、‘把屁股露出来让我看’、
‘不然我就把你……’之类的。」

  「抱歉,我不会。」

  「喂,这都不会啊?你还是个男人吗?」

  「那你为什么觉得男人都是这种变态呢?」

  「我不管,你不照做,就别想走啦!」

  我实在拗不过她,只好清了清嗓子,低声叫道:「你……把裙子提起来,把
内裤露给我看!」

  当时这句话说出来的顺畅程度,令我自己都有些惊讶。而她在听到我的「命
令」后,居然脸红了,然后扭扭捏捏地把裙子提起来——当然,那时候我都忘了,
她里面根本没有穿内裤,因此露给我看的,是一副毫无遮掩的少女阴部。

  「你……」

  不知为何,我其实早已经将她的身体看光了,但看到她全裸的样子时,我不
曾有过半点非分之想,反倒是现在她提着裙子只露出下身的样子,却让我起了反
应。

  「你……不许看……哎呀,谁让你把头偏过去了,你不看我我怎么找感觉啊?
诶……不对,谁要你盯得那么紧啊,别像那样看——也别不看……」

  她这一通抱怨惹得我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但最终,我们两个的目光都停留在
了对方的生殖器上。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一种在曾经的空想创作中都没有
过的、在灵魂深处男女之事的体会。

  而我也是头一次意识到,女性的私处也并不是和色情小说里写得那么完美和
吸引人。其实那个部位本身并没有太强烈的诱惑力,甚至还有点难看。在那一瞬
间,我才领悟到,赤裸的女性对男性的吸引力并不来源于赤裸,而是她在被注视
着裸体时流露出的那种神情……

  那天之后,景敏还是没有续写她的旧作,反倒是发表了一篇议论文,名为《
实践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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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llyranger 2022-11-16 00:28

字数:3171

  (16)

  由于我的推波助澜,景敏的裸露出行之旅不仅没有停止,反而越发猖狂了。

  而在她的逼迫之下,我也一步步被调教成一个足够调教她的变态。用她的话
说,在故事中设置一个变态的存在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弥补女主角「主观能动性」
的缺乏。

  当然,我对此仍持反对意见。抛开我被迫扮演的角色不谈,这样的写法实在
容易流入俗套,不免有投机取巧之嫌。只不过景敏愈发乐在其中,我也只好陪同。

  而了解到景敏的这一爱好之后,我才发觉学校里可以自由活动的区域竟然有
那么多。用景敏的话说,为避免场景的单一和剧情的雷同,必须要在各式各样的
地方去尝试这种「露出调教」,而在不同的地方,可以进行的玩法和内心体验也
是截然不同的。

  我对此不置可否。毕竟在我看来,赤身露体这种事除了在自己家以外,在哪
做都不太对劲。

  六月份的最后一天是校庆日,校庆日之后就是暑假。那天景敏又一次找上了
我。那天我撞见她的时候,她身上的装束十分奇怪,白色上衣和蓝色短裤倒是平
平无奇,但腿上那像是雕着花纹的半透明黑色护腿却是见所未见。

  「嘿嘿,你看我今天的打扮怎么样?」

  「你腿上这个是什么?我第一次见。」

  「哦,这个。这个叫蕾丝长筒袜——战前时候的东西了,现在已经造不出来
了。我是前段时间在画册上看见的,就……」

  「就去定做了一双?」

  「就去画了一双!」

  她眼神中带着狡黠,笑嘻嘻地盯着我,显然是断定了我不信。见我面色疑惑,
便抓着我的手就往她腿上放:「来,不信你摸着试试……」

  我还没反应过来,手便接触到了她的身体……没错,那是肌肤的触感,没有
任何的织物覆盖其上。但那一瞬间,景敏忽然喘了一声——我太明白那声音意味
着什么了。显然,她做事之前根本没预料到自己被别的男生摸到大腿会有什么敏
感反应。而这个痴迷于野外裸露的少女,又一次在我面前红了脸。可即便如此,
她的表情依然尽可能维持着一种满不在乎的镇定神情。这副模样,倒是弄得我很
不好意思了。

  而我不得不承认,摸到她的腿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触动,但那副表情,却几
乎让我起了反应……

  「哦,对了,」景敏恢复了原来的状态,继续笑嘻嘻地跟我说,「你站在我
面前这么久了,还没发现点别的端倪吗?」

  「没有,你今天……」我正要回话,却愣住了。在她的提醒下,我才发现了
她身上的不对劲之处:她身上的衣服为什么会那么紧,以至于胸口的乳头形状都
清晰可见;而她的短裤也同样把臀部的曲线保留得那么完好,看起来简直就像是
什么也没有穿一样。

  不,她就是什么也没有穿……

  「看不出来吧,嘿嘿……告诉你啊,我身上的衣服,全是画上去的!」

  她简直是疯了,那地方可是校园广场,纪念日当天正人来人往,她就真的不
在乎被人看出来吗?

  当然,看她的样子,显然是毫不在意的。

  「嘿嘿,变色龙姐姐的功底不错吧?我一路走来都没有一个人发现问题,反
倒是很多男生都盯着我的腿看……你说,这个叫丝袜的东西,真的有那么吸引人
吗?以后要是找到原材料,我一定要自己做一双出来。」

  「好了好了,这里人太多了,还是回去好好把衣服穿上吧,要不然……」

  「怎么,你担心我啊?」她依然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这才刚开始呢,走,
进里面去逛逛!」

  她不由分说,拽着我就往礼堂里面冲。里面正要进行校庆节目,她拽着我随
意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位置坐下来,整个过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大约一刻
钟后演出开始,但显然,我已没有心思去在意节目内容了,身边这个正表演公开
露出的少女夺走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但……的是(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述这种状况),在那种条件下,
身边坐着一个不穿衣服的女生,我完全没有产生生理反应。因为我比她本人还要
紧张得多。幸而室内一片黑暗,只有舞台上打着亮光,在这种环境中即使连画在
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恐怕也不会惹人注意。不过景敏的兴趣点显然已经被完全释放,
若不是我死死拦着,她几乎就要冲到舞台跟前去来一场心灵体验。

  「噫,没意思,连个看我的人都没有啊?」她小声嘀咕着。

  「那我算人吗?」

  「你?嗯……不算。在这个故事里,你只是根会说话的鸡巴而已。」

  「你真的这么想吗?」

  这时她忽然伸手朝我胯下摸了一把,接着长叹一声道:「哎呀,甚至连鸡巴
也不算了……」

  (17)

  色情小说中的世界,注定要经历长久乃至永恒的盛夏。像景敏这样的女孩子,
也只有在夏天才能尝试那种轰轰烈烈地裸露冒险。而也只有在夏天,那些性感的
女性才有机会穿上各式各样裸露肌肤、引人犯罪的服装。

  诚然,战后的世界已没有多余的生产力去制造那些情趣衣装,但我们依然从
许多散落民间的文献中复原了许多战前服饰的大致形貌。而存在于基因之中的繁
殖欲望,也始终引导我们这些人在性的方面不断开掘着想象力与创造力。在激发
性欲这方面,我们总是有着百花齐放却又殊途同归的想法。

  不过,寒冷的季节注定性的消沉。因此怎样在色情作品中处理季节变化,是
我们这些作者无论如何绕不开的一个问题。当然,大多数人还是选择最简单的方
法:避而不谈。

  那年的暂京也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寒冬。幸而大学城的供暖尚有保证,加
上我将多年来囤积的棉花全缝在了外套里,平日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坐在图书馆
带着火盆的书桌旁边,反倒颇为惬意。

  景敏那如火如荼的「实践活动」自然也中止了。毕竟人可以不顾世俗的眼光,
但不可能不顾老天嘴里哈出来的冷气。

  本想着趁此机会安顿一下心神,把专心读书的习惯捡回来,但最终竟还是没
能绕开景敏的偷袭。那天上午,我仍是坐在图书馆中窗边的位置,窗外雪下得正
紧,回头却见景敏捂着耳朵,迈着碎步朝我跑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坐
到了我的腿上、钻进我的怀里,用我的外套裹住身躯。

  「阿嚏!」她朝旁边打了个喷嚏,然后紧紧抱住我。

  我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很单薄,整个人冰冷的躯体恰好打消了我清早的困意。

  「你怎么回事啊……喂,别这样啊,旁边有人看着呢!」

  「我不管,要抱抱……」

  「可是这……」

  「要抱抱,我不管!」

  她抬起小脑袋,一对迷离的双眼在我脸上扫来扫去,我这才注意到她的鼻涕
糊得脸上到处都是,忙拿纸巾给她擦干净,问她:「怎么穿得这么少啊?该不会
大冷天的你还要试那种事吧?」

  「嗯唔……姐姐把今年的棉花配额都送给别人了,于是我就把我自己的棉花
塞在她的外套里了,所以我就没得穿了。」

  「这样啊……」我把外套抖了抖,盖住了她的后背,「那炭火呢?」

  「家里的炭也送给别人了,本来爷爷又送来了一些,可是姐姐不要。」

  「唉,你们这是何苦呢。」

  「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你穿得这么暖和啊?不公平!」

  「可能是因为我没心没肺吧,所以棉花就比别人多些。」

  「真讨厌。」

  她小声骂了一句,接着竟把手伸进了我的里衣,冰凉凉的小手摁在我的肚皮
上,一股寒气从下往上直冲向我的脑门。我差点大叫出来,但毕竟是在图书馆,
只好拼命咬着牙忍耐。

  「嘻嘻,叫出来啊,羞耻地发出声音嘛,不要拼命忍耐嘛……」

  「喂,你这是恩将仇报啊!」我拼命压低声音。

  她却压根不回答,两只手在我的上身摸来摸去,直到她的双手逐渐和我的肚
皮接近同一温度,才终于罢休。

  「嘿,你知道吗?刚刚我突然有灵感了——你说,要是刚才我的手要是不放
你的肚子上,而是伸到你裤裆里去,会不会很好玩?」

  「千万别,你饶了我吧。」

  「你想想嘛,一个女生坐在一个男生身上,用冰凉的手去偷摸男生的那根东
西,男生一边要忍耐刺骨的凉意,一边享受着柔软的抚摸,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
忍住不叫出声——是不是很好玩?对啊,为什么我之前总是要让女生扮演被调教
的一方,反过来是不是更好一些?」

  她一说起色情创作,顿时来了精神,连嗓门都恨不得高了一截,若不是我及
时捂住了她的嘴,只怕她就要当众发表一段演讲了。

  但我不得不承认,她的想法确实不错。

  因为在听到她的这段描述后,我那根不会说话的鸡巴,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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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夜消永 2022-11-19 00:16

确实比较清淡啊,我以为作者会在十章或者十二章之前至少有一次做爱,抑或性交。不知道这次征文什么时候截止,作者的文章最适合在完结后阅读了。我是阅读了你去年的《囚爱》过来的,囚爱对我来说已不是是个名字,更像个象征,不过我暂时不打算写读后感,因为我觉得时机未到。
谈回本文,“断崖边的修路人”,我最初看到名字就以为这是个象征呢,结果进去发现居然有具体指代。也可能这种回忆的方式没有夹杂主角的太多情绪,也可能是故事情节还没有进入高潮,我完全是以上帝视角来看待这篇文章的,没有太多代入感。景敏的姐姐幽灵(恕我已经忘记她的本名,出于某种原因我就不回去验证了)把这个作为她的笔名似有深意,是在祭奠父亲吗,还是她将赋予这个词新的含义呢?在故事没有更近一步前(允许我用近,我更多的只是靠近看它、审视它,较少的才是代入它、体验它)我宁愿相信这就是舞台上的那一把枪。
其实阅读去年征文时,我就怀疑作者是搞文学的了,水平很高,未必是中文专业的(因为有一个说法是作家不是培养出来的),但是作者无疑是个已经相对合格的作家(在我这里是相对大师而言),吊打那些土鸡瓦狗。当我看到了舞台上的一把枪这种言论我就确认了作者不但搞文学而且很可能专业是研究这方面的。
《囚爱》开头那个死亡链锁留下的痕迹我一开始就觉得是象征,但是它有没有一种别的意味呢?我猜不到,每当看到它我就一种精神战栗和心灵抑制不住好奇的感觉,好像短暂的攫取了我的灵魂,在我心里种下了一种悬疑的感觉,等待后续去验证,这种验证又即将验证的感觉让我不寒而栗,因为这不是什么好的象征,又谈不上非常坏的象征,像是早早昭示了故事的发展,却也不是。记不得在哪本文学小说里读到过类似的感觉了,行文至此,我排除了莫言的《生死疲劳》,想一想《蛙》应该有淡淡的相符合,但真正契合应该是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
写了那么多偏题了,我只能说我支持作者,作者的文章是有灵魂的,但是这个故事有些单薄,我想更多的是很多应该悬疑的地方很容许猜到后续导致的吧,比如我猜测文中双姝的爷爷是领袖,作者几乎已经点出来了。悬疑能增加故事的可读性,这种可读性提供了多视角看待故事的角度,会让故事读起来不那么单薄,甚至厚重起来。还有一个原因是别的角色情节太少了吧,几乎就是自然推动故事情节发展和补充设定的工具人,哪怕是主角和双景姐妹我感觉形象也没有立起来,一个人多个行为之间好像只是行为,没有足够圆恰能把行为串起来的背后的思想和逻辑。
作者写的很好了,不知道接下来的情节发展能不能把这些补充好。欸,等等,人物形象不丰满的另一个原因我找到了,就是主角们没有欲,喜怒哀乐也随之模糊了,让我失去了代入感,自然觉得不丰满了。
最后作者大大加油,你就是文学之星(超大声),希望后面能把文学之星前的色情补上(小声)。
再补充一点我的疑问,就当挖个可能并不存在的坑。恶魔真的存在吗?如果是谎言那么谎言存在的理由呢?如果不是谎言那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的呢?“我”又是在哪里写的回忆录?

[[i] 本帖最后由 谌夜消永 于 2022-11-19 00:40(GMT+8) 编辑 [/i]]

jellyranger 2022-11-27 22:11

字数:3765

                (18)

  暂京早期的物质匮乏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吃肉对我们而言自是一件极为奢
侈的事。每个人所拥有的肉食配给极少,只有每到新年与年中的纪念日,每位居
民可以领取一份大额肉食配给作为礼物。肉食的种类则可以自选。

  景敏私下和我说过,她和景言每年都会选择猪蹄肉——那在我看来实在过于
肥腻难以下口的东西,却是她们的最爱。而且,我也很难把景敏那副消瘦的小身
板和肥大的猪蹄联系到一起。

  除夕的前一天,「拿骚湾」要召开每年的最后一次见面会。那日散会之后不
久,景言照旧最后一个离场。叶钊忽然说有事要和她私下商谈。于是我便和其他
人先行一步。

  这时景敏却叫住了我:「喂,要不我们先等一会吧。」于是我们两个便留在
门外等候,不多久,就听到里面二人吵了起来。

  我在门外没法听清他们在吵什么,而且争吵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叶钊就一脸
懊恼地走出来。我和他对视一眼,然后目送他离去,之后却没见景言出来。

  我和景敏回到会议室,景言正趴在桌上,闭目叹气。

  「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跟叶钊闹得不愉快。」

  「他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景言顿了一下,「我们走吧。」

  我知道景言不想说的事,没法强迫她说出来,便暂时作罢了。

  除夕当晚,我兑换了些牛肉干,离开时正看见景言、景敏走进来,过了一会,
她们忽然和管理员争论起来……

  「嘿,我们的这份多了两只,你们拿回去。」

  「啊?这是……」

  「什么也别说了,」景言打断管理员的话头,「多的我一概不要。」

  最终,景言和景敏都只各自拿了两只卤猪蹄。

                (19)

  「烟火表演就要开始了,你们不去老水塔上占个位置吗?」

  「那里人太多了,我不想和人抢,」景言说,「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看就好
了,反正烟火总会上天的,不管你站高站低,都没什么区别。」

  景敏也表示同意。我听完便也打消了去占位置的念头,和她们一起找了张长
椅坐了下来。

  景言忽然又问:「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打扰你们了吗?」

  「那倒不是,我倒无所谓,只是问问。」

  「我……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

  「那随你便吧。」

  于是我们三人开始等待中心广场上的烟火。距离零点还有大约一小时,一时
间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我并不讨厌这种氛围,至少
这可以暂时让我忘掉许多不愉快的事,无论苦痛的过去还是未知的将来。

  但显然,景敏并不是个能耐住性子的人,没多久她便叫道:「喂,怎么你们
都不说话了?突然安静下来很吓人的!」

  黑暗之中,我听见景言笑了一声,接着道:「那你想说什么?」

  「随便说点什么都好,总之别这么一声不吭的。哦对了,我有点冷了……」
说着,景敏越过她姐姐,一屁股坐在我的大腿上,小半个身子缩进我的棉袄里。

  「呵……」景言对此显然想点评些什么,可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嘿,那你呢?」景敏转过头来问我,「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随便问我姐
几句话也好。」

  「那好吧,」我想了想,说,「那我就随便问问吧,比如你们为什么会选择
加入拿骚湾?」

  景敏立刻抢答说:「啊,拿骚湾的故事我也不怎么了解,我只是看姐姐加入
了,觉得好玩就跟着一起去了。但我想姐姐应该有更重要的理由吧?」

  我们两个都看向景言,景言仍是抬头看天,过了一会才不紧不慢地对我说:
「要不你先猜猜?我想看看你对我有多了解。」

  「呃,要我猜吗?那我猜猜……我想你一定不是为了好玩才加入的,而且你
也不像是个追求色情娱乐的人。我此前读过你的作品,感觉你似乎有着更深远的
追求。」

  「哦,比如说?」她听了之后忽然来了兴趣。

  「比如在你的笔下,女主角总是那么的聪明、强大、自信、主动,不在意别
人的眼光,甚至在肉戏中,也总是成为玩弄与戏耍男性的一方……除了你之外,
从没有人像这样去写过色情小说。而你发表的文论,又总是试图从色情角度却解
析历史与人心,去发掘色情在其他领域的价值……虽然我说不太全,但我能感觉
到你是个很特别的人。」

  景言听了便大笑了起来:「哈,你可太会说话了。但很可惜——无意冒犯,
你说的每个字都是在放屁。」

  「啊?」

  「色情仅仅就是色情,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若是想把色情高尚化、想在色
情中探索所谓的崇高,那不过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罢了。」

  「那……你究竟是为什么?」

  「我?说真的,我不知道。我真的说不清我为什么要去蹈色情创作这摊浑水,
或许我就像是一只追着汽车跑的小狗,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追,但一跑起来就发
现自己已经沉浸其中。不过,我至少清楚自己当下的追求是什么。」

  「是什么?」

  正当我还想继续追问下去时,天上亮起一束强光,是烟花升起来了,随后的
爆破声打破了寂静的氛围。我看着天上燃起的彩色火光,却没有心思去欣赏,也
不知道景言是否还在看。我能感受到她那时便在思考或忍受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表演终幕,火光淡去,夜色如初,万籁俱寂。我急着将刚才
的话题进行下去,却不料景敏却先开口叫道:「姐姐快说啊,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也一直都不知道。」

  「梦想吗?倒也说不上——你们觉得,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

  「外面?难说。或许人类文明已经灭亡了,或许和魔族的战争还在继续。但
我想至少不会比这里和平。」

  「但我却相信,人类还没有灭亡。我们总有一天会和外面联络,总有栈道会
重新修复,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去——而我想去裂谷的另一边看看。」

  那是我第一次从景言的语气中听出难以抑制的狂喜。

  「是啊,或许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回应道。

  忽然坐在我怀里的景敏拉了拉我的衬衣:「帮我拿个猪蹄过来,我饿了…
…」

                (20)

  拿骚湾的运营并不是一帆风顺的,除了月刊制作和分发,还要面对学校不定
期的反淫秽搜查工作,每一环都需要耗费大家的无数心力。诚然,拿骚湾的存在
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学校中几乎人人都知道它的存在,但景言和几代前辈留下
的运营机制,始终保持它与外部保持着安全隔离。加之景言本人向来亲力亲为,
又从不脱下她的面具,拿骚湾的保密性已堪称密不透风。只不过,偶尔还是会面
临些小插曲。

  新年之后的新学期,我和景言在校园内的自助茶铺接待了一位情报员。那时
景言称她得知某人有学生会内部的消息,要求和她详谈。我问她亲自去见是否存
在风险,她则告诉我尽可放心。

  然而,当我们一见面后,我便吃了一惊。来的那人就是学生会副会长。他和
景言十分自然地打了声招呼,随后景言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我的身份。接下来的
几分钟内,他充分向我们汇报了学生会现已知晓的情报,以及学校高层下达的指
令。从他们二人流畅的交流中足以看出,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直到他向景
言倾倒出所有情报,我本人还像是蒙在鼓里。

  「看来这次形势比上次要危急啊。嘿,你今晚得来帮忙了,我们的基地又要
搬迁了,现在那里可囤着一百多份稿件和三百本成书呢。」

  「我说,你的眼线是副会长?」

  「啊?什么眼线?他是我们的正式社员啊,而且已经连续发表了一年的作品。」

  「真的吗?是哪部?」

  「那部叫《淑女沉沦》的……在读者中人气还挺高的一部作品。」

  「哦,那个啊?我有印象。写一个女孩子被流氓调教成性奴,却还不得不在
男友面前作出一副清纯的样子。」

  「是啊,上次我跟他聊的时候,他透露说女主角的原型是他的暗恋对象…
…嗯……算了,还是不说了。」

  「毕竟我们无权干涉别人的性癖。」

  「说得好,你有当下一任拿骚湾船长的潜质。」

  「哈,过奖了,那我们是不是该回去做反扫荡准备了?」

  「不急,」景言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她将面具上拉一点,再将茶杯边沿凑到
嘴边,仍是没让我看到她的真面目),「后面还有一位客人呢。」

  我正要问那人是谁,没想到那人已经火急火燎地跑到桌边坐下了。这次看到
来者时我比上一次更加震惊了——这是学生会的正会长。

  作为现任会长,我自然是早就看到过她的照片。她是个长相秀气、气质文静
的女生,此时却喘着粗气,说话断断续续又急不可耐。直到景言帮她倒了一杯凉
茶,她才终于能好好说话。

  「你们快准备一下,马上就要开始检查了……」

  之后的几分钟里,她把此前副会长已经提供过的信息再一次做了汇报,景言
只是默默听着,什么也没有说。汇报结束后,她向我们鞠了一躬,匆忙离开了。

  「所以说,学生会的正副会长全是我们的成员?」

  「不,这次不是,正会长小姐只是我们的订阅读者,后来暗中联络了而已。」

  「哈,这样一来,他们十年八年都查不到拿骚湾……当然,唯一麻烦的就是
情报要听两次。」

  「不,还不止两次,」景言说,「昨天晚上我就已经从学生会的普通成员那
里打听到了消息,而且不止一个人……唉,鬼知道学生会有多少不是我们的人
……」

  「这……这倒是有趣的很。」

  「还有更有趣的。」

  「什么?」

  「会长小姐最喜欢的那部作品,讲的是一个女孩子被流氓调教成性奴,却还
不得不在男友面前作出一副清纯的样子——她说她觉得那个女孩子和她自己很像,
每次读到那部作品都会有一种奇妙的体验。」

  「哦?难道就是——」

  「对,没错。但可惜的是,目前作者和这位忠实读者彼此都还不知道自己的
身份。」

  「嗯,那我就祝他们幸福吧。」

  我俩端起茶杯,碰了一下,把残留的冷茶一饮而尽。

  那天之后,景言把和学生会的情报对接工作交给了我。

[[i] 本帖最后由 逍遥夢 于 2022-11-27 22:53(GMT+8) 编辑 [/i]]

zhyfpig 2022-11-28 00:39

反色情的乌托邦

注意到本文有相当一段时间了,因为一直没搞明白文章想表达的意图,故一直不敢说话。

看到现在,大概明白了两点,第一这肯定是个反色情的故事,第二故事背景是个乌托邦————显然这句话是废话。

行文中思考了色情,也调侃了色情,一些字里行间有王小波的影子(希望我没看错)。

景言景敏,两个方向。目前为止,作为社会学派的景言貌似在色情上一直做着心理学派的事,而动辄思考心理感受的景敏反而在进行社会学派的实践。

断崖、修路,景言对外面的渴望......跨时代的人们都会这样吧,对旧时代好处的怀念和对新社会缺陷的不满......当然,这方面还没写到,具体还要看作者怎么行文。

最后,套用电影《书店》里的一句评价:第一,这是个好故事;第二,这个故事应该被更多人看到。

jellyranger 2022-12-3 22:42

字数:3020

                (21)

  拿骚湾几乎伴随了我的整个大学生涯,当然,最初我本以为这段有趣的经历
会随着我的毕业而成为尘封的往事。然而,时代的转折点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料的,
就连拿骚湾这个「下流组织」的命运都要在时代洪流中跌宕起伏。

  就在那一年,暂京成功提炼了第一批稀土元素,而搁置多年的信息化发展计
划也在随后重见天日。很难想象当年我们在那样短暂的时间里恢复了通讯器与互
联网,巨大的通讯塔于24小时间不断向外发送人类的密文广播,期盼有朝一日能
收到回音。叹为观止的科技回弹再度唤起了人类的信心,那时我们都相信文明将
会迎来恢复的一天。

  通讯技术从恢复到普及,仅仅只花费了数月时间,很快,各式各样的网站开
始建立,其中也包括我们的拿骚湾官网。

  那时我已经毕业一年,景言已毕业两年,校园中的拿骚湾早已经交付他人,
后来者没有景言那般好的身手和胆量,无法再像曾经那样冒着风险攀登宿舍递送
月刊,拿骚湾的工作再度转入隐蔽。但景言那个幽灵的身影依然是回荡于校园中
的传说,经久不衰。在网络技术恢复后,新任的拿骚湾社长便立刻提出建立拿骚
湾的官网。景言以及其他同届的拿骚湾成员也都被邀请回了学校参加这场秘密会
议。

  而景言,在众望所归之下,再一次被交付拿骚湾的管理权,网站的搭建工作
则由葛桥负责。只不过,在网站的组建构想上,叶钊提出了与景言截然不同的意
见。

  景言希望延续拿骚湾曾经的传统:创造、分享与交流。她要将以往与未来的
投稿作品收录在网站中,进行无偿分享。而叶钊认为拿骚湾可以借助网站进行营
利。

  「景言,时代在变化,而且总在变化,」叶钊说,「有些东西你得放下。」

  「时代如何是时代的事,但拿骚湾就是拿骚湾。」

  「从过去到现在,你总是这么固执。我想不通,大家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
为什么连收获一点回报你都不允许?」

  我看出景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她没有回答这一问题。

  两人的针锋相对很快使会议变得不愉快,不过在最后的投票环节中,景言的
规划得到了多数同意。拿骚湾的初步构建基本成型。

  至于我,我对于色情创作的热情已经随着毕业而逐渐消退。只是出于对朋友
的信任与支持,我将票投给了景言。景敏也同样如此。会后我悄悄问景言她为什
么不同意叶钊的想法,她说:「因为脏」。

  两周之后,拿骚湾官网正式上线。新老成员花费了大量工夫,将曾经的投稿
作品进行收录、整理、上传。随着注册人数的增多,各种各样的惊喜也随之而来。
除了色情小说与文论外,许多来自战前时代的影像与图片也慢慢累积起来。直到
那时我们才意识到潜藏于民间的「宝藏」是有多么丰富。一位网友曾声称他偷藏
了多达三千部色情影片的光盘,即使当年魔族追兵近在咫尺,他也没有抛下这些
「珍贵文物」,只可惜因为路途颠簸,还是有不少被遗失或损毁了。如今,那些
令人血脉喷张的影片已经被转录为电子版并存放在了拿骚湾的官网上,当我和景
敏一同品鉴这些文化遗产时,都震惊于曾经那些色情工作者对光与影的把控、对
美和性的描绘,以及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情节设计。

  当然,上千部作品中免不了有许多滥竽充数之作。景敏对色情片好坏的评价
方式十分简单明了:我胯下勃起与否是检验色情作品好坏的唯一标准。按照这一
标准,我们在两个月内共挑选出三十二部好片和二十一部烂片。不过这种评价倒
是无关紧要,建成网站的拿骚湾本着兼容并包的原则,绝不抛弃任何一部作品,
即使我在毕业之后写下过一些连我自己都觉得惭愧的烂作,景言也毫不在意地为
我进行了收录。

  这是一个属于人类发展的黄金时代,也是属于色情发展的黄金时代。

                (22)

  就在拿骚湾网站建立的半年以前,我和景敏举行了婚礼——这件事简直顺理
成章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那天我们俩只不过恰好挨坐在一起,我随口说了
一句「我们结婚吧」,她也随口回了一句「好啊」,第二天便领着我去登记了……

  当然,有限的条件下自然办不了什么盛大的仪式,我们仅仅只是登记了婚姻
关系,并在景言的见证下简单说完了誓词。当时景敏问姐姐是否要去见一面爷爷,
景言拒绝了。

  「这是你自己的事,不必再问他。何况,他老人家可忙得很。」

  而奇怪的是,直到那天,我依然没有看到过景言的真面容。我问她能否摘下
面具让我看看,毕竟从此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但她仍是拒绝了:「你现在看到
的就是我的脸,下面那张才是面具。」

  那时景言参与了栈道重建的工程之中,常年驻于裂谷边缘,已不再住原来的
房间了。因此那栋屋子自然成为了我和景敏的婚房。

  奇怪的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天,我就已经看遍了她的裸体,她也很快就看过
了我的,甚至连彼此的私处都触碰过好几次——然而,就在正式洞房的那天,我
们竟然脸红了。

  当我推开景敏的房门时,她就像是受惊的小猫缩在墙角,不时抬起眼眸瞟向
我。我见状反而不敢过去。我们两个就在房间的对角线两端僵持不下,还是景敏
先站累了,自己一声不吭坐回了床上,才让这场冷战告一段落。

  我坐到她身边,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虽然我们毕业之后依然同居着,每天
彼此都能见面,但那一瞬间我依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见过她一样,因为她整
个人和以前相比完全判若两人,那种无所畏惧、大大咧咧、率性而为的感觉丝毫
不见踪影,反而从头到脚都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少女的羞耻感。原本我以为她会等
我一进门就把我扑倒,然后随心所欲地在我身上搞起「创作实践」,但她却只是
在静静地等。

  「我说……」

  「呀!」我刚一开口,她便大叫一声。

  「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很怪,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还有点怕……」

  我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害怕,但当我听到她的话时,我竟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
该做什么,而且自己也开始害怕起来了。

  「那个……我们写的那种小说里,这种情况一般是怎么样的?」

  「呃……」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迄今为止看过的色情作品,然后打了个寒颤,
「你确定要我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了?说说嘛,我觉得现在很需要找点理论参考啊!」

  「和结婚相关的嘛,一般在书里这种情况……都是新郎被人灌醉或者被绑起
来,然后其他人就在新郎旁边把新娘……」

  「喂,难道我们就没有写过一点正常的东西吗?」

  「没有。你知道的,正常的东西可不在拿骚湾,你也清楚这里的读者想看的
是什么……」

  景敏嘤咛一声,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嘟囔道:「我不管了,你来弄吧……」

  「你确定?」

  「随你便了!」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我已经能透过她纤薄的内衣看到她的肌肤——真的很
奇怪,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对她的裸体太过熟悉,已不会再有什么非分之想。可在
这种氛围下,她的身体竟对我产生了莫大的吸引力。人类的繁衍本能开始牵引我
的动作。

  我的手靠向她,想要触碰她的胸部。

  可就在碰到的那一刹那,她忽然抓住了我的手,用笑中带颤的声音叫道:
「不行不行,好痒……」

  这股笑声,一下把我的欲望打退一半。

  她的脑袋从枕头下面缩出来,上面挂着一张笑到近乎扭曲的脸,那种表情一
下子就把我熟悉的那个景敏带了回来,并让我剩余的一半欲望也灰飞烟灭了。

  等到她笑够了,房间里又是一片尴尬的寂静。我们两人都惊异于一场正常的
性行为竟是如此艰难,自然也不免感慨于生命能繁衍至今的伟大奇迹。我提议这
种事可以留到以后再找时间做,但景敏的倔脾气倒是被勾出来了。她在家里搜刮
出了现存的所有色情小说纸稿,发誓要从中找出一条最合适的指导理论。我陪着
她一篇一篇地重读着,但那些情节对于我们而言,要么是太过离奇,要么是太过
残忍。

  「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天哪,这写的都是什么东西啊,这样的姿势根
本就不可能实现好么?以前我为什么看这种东西会有滋有味的?」

  结果,那天晚上我们到最后也没办成。后来拿骚湾网站建成的时候,景敏便
在色情交流专区发布了一篇文章,名为《反对本本主义》。

[[i] 本帖最后由 soyoui 于 2022-12-4 06:17(GMT+8) 编辑 [/i]]

小丰年 2022-12-5 11:53

卡了一下编辑好的回复 回错了  哎 作者的创意没的说 很有意思

[[i] 本帖最后由 小丰年 于 2022-12-5 03:56(GMT0) 编辑 [/i]]

jellyranger 2022-12-13 00:36

字数:7525

                (23)

  通讯技术全面普及的第二年,发生了一件让人啼笑皆非、却又对之后的历史
影响重大的意外事件。无论当时与现在,每当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
要笑出声来。虽然结合之后发生的事,这件意外似乎显得不是那么好笑,但即使
是作为亲历者的我,也实在无法怪罪于读者,因为它听上去的确太过离奇与荒诞。

  暂京的信号塔自建成之日,便无时无刻不再向外发送通讯。身处孤岛之中的
我们,与外界的联系已中断二十年。我们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世界上仅存的
人类文明。日复一日的对外通讯,所收获的总是空荡荡的电流音。

  塔上共有三名通讯员轮流值岗,其中一位,在事后经暗访得知是拿骚湾的创
始人员之一。而那天晚上,或许只是守着空荡荡的值班室太过无聊,又或者是他
本身就热衷叛逆,他竟私自将一张裸女图片夹杂在了当天的讯息中发送了出去。

  想必他当时根本不指望会收到外面的讯息,因此无论发什么出去都没有区别。
然而,惊喜又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想必你也猜到了,那条讯息竟然真的收到了
回复!

  当晚三名通讯员火急火燎对外界传来的未知信息进行了数小时的破译,最终
将那条回信的内容解读了出来:「谢谢朋友,还有吗?再发一些。」

  在那一刻,我们终于确定,人类文明还没有灭亡,在裂谷之外依然还有人在
坚持抵抗着魔族的攻势。这无疑是二十多年来最为振奋人心的消息。

  当然,其中细节,是到了十多年后才被公开的。

  很快,我们便确定了对方的坐标位置,又恰逢栈道重建完工,一切的一切都
是那么恰到好处。很快组建远军队前往联络的计划便被公开。即使在前途未明、
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依然有无数人主动请缨要求加入远征军,争夺与外界人类第
一次重新接触的机会。

                (24)

  那天晚上,景敏坐在床上,脸蛋红彤彤的。当我问起时,她捂着脸嘀咕道:
「姐姐都高兴坏了,还抱着我亲了好久……这么多年我从没见她这么高兴过。」

  「哦?她把面具摘下来了?」

  「是啊,这么长时间了——可是她之后又戴回去了。」

  「她现在一定去报名了对吧?」

  「是啊。我本来还想劝她的。爸爸已经不在了,爷爷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
我真的担心她也……但是……」

  「她要做的事,这世界上没人能劝得住,对吧?」

  我把她搂在怀里,听着她微弱的啜泣声。忽然,她整个人瘫在了我的怀里,
将我压倒在床,与我四目相对。

  「现在……可以吗?」她问。

  「可以……什么?」

  「实践。」

  「现在?」

  「我现在想忘掉一些事……」

  我不记得是我吻了她,还是她吻了我。也不记得是我的手先滑进了她的领口,
还是她的腿先蹭上了我的胯下,但那一次我们谁都没有再笑场,一切都是那么顺
利、流畅。

  她以前瘦骨嶙峋的躯体如今已渐渐丰满,甚至因为近来缺乏运动还长胖了些。

  「话说,第一次的话,是不是我来主动比较好?」

  「不要,我不管,我一定要在上面!」

  她骑到了我身上。我的手伸过去摸了摸她有些隆起的小肚子,她脸一红,拍
了一下我的手肘,嗔了声「不该摸的地方不要摸」。于是,我抓住了她的左乳。
就像我预料中的少女一样,她发出了一声娇喘,却没有说什么。

  我感觉阳具暖烘烘的,知道那是她在用手寻找方向。尖端传来潮湿与柔软的
微妙触感,空气中开始弥漫起蜂蜜的香味——即便那时我从未见过蜂蜜。

  我进入了她。我在探索,她在容纳。

  「疼吗?」我问她。但我又后悔这么问她。如果她说疼,我会自责;如果她
说不疼,我会自卑。

  「我……说不上来……」

  她没有回答,但她的双腿在颤抖,她的腿根带着血丝。

  「好了,这次换我来吧。」

  我没有等她回应,便将她压在身下,无需思考,仅凭着本能,让她喘息、让
她呻吟,也将我的种子留给了她。

  「并没有那么难对吗?」我说。

  「是啊。」

                (25)

  很快,远征军出发了,景言也正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走了,谁也没能拦住她。
出发的那一天,她藏在队伍的中间,一闪而过。我们在远处目送着队伍踏上那条
崭新的栈道,向彼岸前行。

  不过那时她仍是没有忘记拿骚湾。网站的运营被暂交给葛桥。从那以后,虽
然仍有人致力于色情的创作与整理,但相比从前显然已惨淡许多。总的来说,大
家的繁殖热情正以肉眼可见的趋势下降着。

  那时远征军每天都会向我们传回最新的行程,并汇报当地的环境。草地、雨
林、山丘,还有曾经的人类遗址……那个让人心驰神往的世界占据了绝大多数人
的内心,成为人们最主要的精神寄托。

  景敏早已不参与拿骚湾的创作了。或许是因为真正尝试过,如今她发现那种
事其实并没有原来想象中那样愉悦刺激,反而总是搞得一片狼藉。我偶尔还会继
续投稿,但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却让我也从此封笔。

  那是远征军出发的三个月之后,一位写手在拿骚湾发布了一篇新作,内容是
一名远征军女兵被魔族捕获、受尽凌辱奸淫后惨死的故事。

  此文一经发布便遭尽唾骂。作者本人与读者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争论,他
说:「拿骚湾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讲求原则了?若是这样,我们本就什么也不该写。」

  那场论战的结果,我想已经不重要了。

                (26)

  远征军出发五个月后,根据传回的消息,他们已经非常距离目标位置非常接
近了。然而,在一场振奋过后,远征军竟突然失联,此后整整数月没有消息。

  原本的热情在转瞬之间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恐慌情绪席卷而来。每天夜里我
都听见景敏在啜泣,但第二天却又恢复如初即使我想安慰她,也不知话头从何说
起。

  我心知景言应该早已抱着死的决心,但无论如何我希望她能活着。

  我们在恐惧与希望中又浑浑噩噩数月后,他们回来了。此时距离他们出发已
过了十五个月。

  和大家猜想的一样,远征发生了意外——他们迟了一步,那与我们联系的人
类堡垒,在他们到达的两个月以前已被魔族攻破,最终远征军成了自投罗网,被
魔族半路袭击、死伤惨重,回来的幸存者不足十分之一。

  万幸的是,景言并不在那十分之九中。

  虽然她回来了,但也已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当我收到消息时,景言已经被
紧急送进了医院。我和景敏连忙赶去,医院却早已被一层又一层前来探望的人围
得水泄不通,卫兵守在门口维持着现场秩序。

  「跟我走,我们从这边进去。」

  景敏拉着我往医院的后门绕去。那里的人要少些,但也有卫兵封锁。景敏带
我走到前排,卫兵看见了她,便使了个眼色,她便和我一起从对方身侧钻了过去。

  我们在三楼找到了景言的病房,在得到医生的许可后,我们终于见到了她。

  她这次终于没有再戴上那张幽灵面具,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呼吸面罩。她就那
样静静地躺着,神秘、激情、坚韧、自傲……那些我曾给她贴过的标签,好像根
本不属于面前的她。

  我本来有好多想对她说,但到头来,只能在一旁轻轻说一句「早日康复」。

  忽然景敏拉了拉我的袖子,又指了指床头——那里正摆着一束花。

  「爷爷来过了,」她说,「可惜姐姐还是没能见他……」

                (27)

  在远征军幸存者回来后不久,一种名为「魔族病」的传染症状被官方公布。
许多人被证明感染上了这种病,据说他们有的长出了恶魔的利爪,有的长出了尖
牙,有的变成了红眼……最终,他们有的被切掉了手足,有的被挖去了眼睛。

  而景言活了下来。在拔掉呼吸机后,她仍是和以前一样戴回了那张面具。她
说,她依然愿意去外面看一看。

  但她没能再等到第二次机会。

  在景言醒来后不久,便发生了另一件大事:领袖离世了。这无疑是对已经暮
气沉沉的暂京给予了又一次打击。

  葬礼的前一天,景敏得到了单独瞻仰领袖遗体的资格,并叫上我同。她还想
叫上景言,可是我们找不到她,便自行出发了。

  卫兵一言不发地引着我们穿过走廊,来到灵堂的侧门,然后向我们点头示意,
便离开了。我们走进去,见领袖的棺材放在白色的花丛中央,而景言就在旁边。
她注意到我们进来,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我们便将花束放下,站在一旁默哀。

  大约三分钟后,景言向我们示意,我们便一同离开了。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们看见,结果还是撞上了你们。」

  第二天,灵车载着棺材前往陵园,我们站在路旁的人群中,景言看着灵车离
去的方向,我看着景言。我感觉到,她身体中的一部分,似乎也死去了。

                (28)

  那天,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它既不像大雁,也不像飞蛾,甚至看
不清它是否拥有翅膀——但它偏偏就漂浮在天上。它的颜色非黑非黄、非红非绿。
它的外形那么诡异,却又那么平平无奇。

  而当它从空中降落的一刻,我们却立刻意识到它究竟是什么。

  「恶魔来自天上。」

  那一瞬间,整座城市进入了紧急状态,所有的军队将武器指向了它,人们在
极度恐惧中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和玉石俱焚的结局。但紧接着,一个声音打破
了所有人的意料。

  「请放下武器,我是为和平而来。」

  这声音平静而有力,一下震慑住了所有人。在场者经过了反复询问,才终于
相信,那声音的确来自恶魔。

  这次,恶魔带来的是「和平的提议」。这位魔族的使臣随后被邀请至中心大
厦。在长达一周的交流后,新任的领袖宣布,接受魔族的和平提议。

  「我们与魔族的战争已经太久,战争摧毁了我们的一切,现在,我们是时候
换个思路,与他们一起共求发展……」

  那段宣言震惊了无数人,无数人反对与抗议,但最终,和平协议依然被签署。
一个名为「和平」的新时代便在喋喋不休的争吵中拉开帷幕。

  但很快,那些反对的声音便逐渐消失了。大家逐渐发现,魔族带来的和平似
乎不错。它们主动带来此地没有的科技与资源,使暂京再一次爆炸式发展。只用
了短短一年,暂京几乎完全回到了站前时代水平。

  与此同时,大量被切断手足、挖去眼睛的人走上街头,痛诉自己遭受过的酷
刑。他们声称魔族病从未存在,自己经历的,是纯粹的压迫与残害。

  一切就像一场梦,一切都欣欣向荣。

  沉沦的,只有景言。

                (29)

  与魔族的和平协议对景言的打击有多大,自不必赘述,更为雪上加霜的是,
在一场新的拿骚湾会议上,超半数表决罢免了景言的总管理员位置,改由叶钊、
葛桥共同主管拿骚湾。

  那场会议,景言没有参加。替她到会的景敏则直接掀翻了整张桌子,并将吃
剩的半只卤猪蹄拽在了叶钊脸上,随后扬长而去。然而无论如何,事情都已成定
局。

  我眼睁睁看着景言失去一切、日渐消瘦、失去光彩,却无可奈何。很难想象,
曾经那样一个自强的人,如今却不得不让我和景敏轮流照料。她整日将自己关在
房里,一言不发。我和景敏都不知道该如何劝她,便只好先由着她,期望有一天
她自己能够想通——直到她对自己扣动了一次扳机。

  那天,当我给她送饭时,推开房门,却见她正用那把老左轮手枪瞄着自己的
头。我正要大喊,却被她叫住。

  「嘘,别大惊小怪,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想干什么?」

  「嘿,跟你玩个游戏好不好,这把枪轮盘里只有一发子弹,你猜我打下一枪,
枪会不会响?」

  「我觉得会,所以你最好别试!」

  话音刚落,她便扣动了扳机——是空枪。

  她笑了笑,把枪放在一边。

  手枪没有对她造成伤害,但那副躯壳中的灵魂,显然已被打得千疮百孔。

  在随后的日子里,暂京的一切欣欣向荣,只有景言的生命在衰败着。拿骚湾
的春天似乎也到来了:克服了千难万险的叶钊,终于实现了他梦想多年的改革,
将拿骚湾进行重建改组,并引入了有偿收费系统。「保暖思淫欲」,色情的需求
量日益攀升,拿骚湾的注册人数日创新高,他和曾经的一批元老们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少数景言的支持者们,也不免偶尔向他打听他母亲的忌日是哪一天,但这
对于钱途光明的叶钊而言,根本不足一提。

  某天吃晚饭的时候,景言难得上了一次餐桌。那天的她,看起来越发沧桑了
——那时我多么庆幸她不愿摘掉面具,因为我实在不忍心看见她真正的表情。

  「很好嘛,大家都过上想要的日子了,你们呢?对现在的一切,想必也很满
意吧?」

  「我明白你的痛苦,」我说,「但或许……你确实应该改变一下思路了。或
许……或许和魔族保持和平,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呵,期待魔族给予的和平?现在大家不过是躺在安乐死的摇篮里,却不知
死期将近。终有一天,人类会自食恶果。」

  「这我并不能苟同。」

  「那看样子,你越来越像个文人了。」

  我看见景敏的表情似是要哭出来,但她尽可能维持笑意,将菜端了上来。

  「姐姐,今天是你的生日。这个卤猪蹄是特地给你留的。」

  景言望着盘子中两只浸在酱汁中的肥大猪蹄,又望了望我们:「话说,一头
猪有几条腿?」

  「啊?」

  「我问你呢?」景言忽然大发雷霆,一把将猪蹄连盘子摔在地上,「一头猪
到底他妈的有几条腿?」

  「你这是发什么疯啊!」

  「好了!」景敏按住正要发作的我,「没关系的,我再去买就是了……」

                (30)

  又一个新年将至,但我已丝毫感受不到欢乐,能体会的,只有冬日侵入骨髓
的冰寒。

  那一晚,当我推开景言的房门时,她又一次抓起了手枪,并对准了自己的头。

  「你——」

  「嘘。还是老规矩,你来猜一猜,这把枪会不会响?」

  「我猜会。」

  她扣动了扳机,是空枪。

  「唉,又是这样。你说,为什么每次我都能活下来呢?当我追寻目标前进时,
却轻而易举地踏入死境;而当我一事无成,命运却又总是逼迫我活着——而且,
你也已经觉得我是个累赘了,对吗?」

  「我并没有这么觉得,只是你……」

  「景敏曾经和你说过她的理论对吧?」

  「什么理论?」

  「如果舞台上放着一把枪,这把枪在终幕之前一定会响;如果色情小说里出
现一个美女,那么在剧情结束之前,这个美女一定会被人肏到。」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你把门关上,然后看着我,不要出声,我没有问你,你就不要说话。」

  我照做了。

  我看向景言。她竟忽然在我面前开始脱衣服——我按照她说的,没有出声,
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当她脱下最后一件内衣时(却仍是留着那张面具),
缓缓走到我面前,问道:「平心而论,我应该还算是个美女,对吧?」

  是的,我不会否认。即使我从未见过她的面容,但很早以前,我和其他大多
数人便已承认,她的确是个大美女。而今,她的身材依然曼妙,胸部挺拔健硕,
腰部与腿部的曲线柔美又带有力量感,相比纯白,她那种小麦色的肌肤又似乎更
能引发男人的欲望。

  然而,她浑身早已布满伤疤,它们来自划痕、枪伤、烧伤,如今呈现在眼前
的,只是一具满目疮痍的躯体,已再也无法引发我的任何冲动。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想必她从我的眼神中已明白了一切。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对了,先别走,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她忽然
叫住我,并递给我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

  「里面是一串账号,一串密码。我在创建拿骚湾网站的时候,留了一个后门,
登录这个账号,你可以把整个网站上的数据清空删除——该怎么做,你自己来决
定。」

  「可这样一来,拿骚湾曾经的一切可就都没有了,这……」

  「有什么关系呢,在历史中诞生过的,最终也要在历史中消失,谁也没有例
外。」

  「那为什么突然把它留给我?」

  她没有回答,但很快,我就知道原因了。

  除夕前夜,一股莫名的肃杀感笼罩了整座城市。人人都预感到一场重大的冲
突即将爆发。

  那晚,景言再度拿起了她的左轮手枪,却并没有瞄准自己,而是向门外走去。

  「等一下,姐姐你这是要干什么?」景敏拦在了她面前。

  「去做一件大事。我,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决定拼死一搏,把人类从灭
亡的边缘拯救出来。知道吗,我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现在甚至激动得要发抖
……」

  「不,你这是去送死!」

  「那么我宁可一死。」

  「那么你带我一起去!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请你带我一起去!」

  景言听了,竟抬起枪,对准了妹妹:「你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再闹,我立刻
开枪。」

  「你开啊!我赌你下一发是空枪!」

  「那我就连开六枪!」

  「你——」

  我拉开了景敏。景言瞥了我一眼,径直离开了。我知道,她要做的事,没有
人能拦住她。

  除夕夜当晚,在中心广场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政变,两台坦克的炮管与七
十支枪的枪口对准了大厦,蓄势待发。双方势力僵持了超过三小时,然而,随着
新任领袖结束了他的演讲,政变一方最终选择放下了武器。

  当然,除了景言。

  她再一次举起来她的那把左轮手枪,对准那位魔族使臣连续扣下了六次扳机。

  然而,枪依然没有响。

  那把枪早已经无法开火。

               (尾声)

  那时我不明白,为什么在那一刻,景言宁可继续用那把只剩一颗子弹的老手
枪。假如她向她的同志们借上一把像样的枪,哪怕能射出一发子弹,一切都会变
得不一样,可她偏偏没有这么做。

  或许,她是为了纪念自己的父亲;又或许,她心中早已明白,人类已经失去
了对抗魔族的意志,即使她射出了那一枪也于事无补,索性求死。但无论如何,
我再也无法知道真相了。

  那一晚,她和其他参与政变者全部被捕,但过了几天,便传出景言越狱的消
息,随后城中展开了长达十天的大搜捕,却一无所获。然而我已经无法再怀抱着
她还活着的希望,我宁愿相信她已经死在了狱中,那场搜捕只不过是谋杀后的掩
人耳目。

  葛桥和叶钊依靠拿骚湾敛财的生意越发顺风顺水,他们从不介意所谓的「脏
钱」。而我再也没有勇气打开景言给我的那个盒子。我尽可能说服自己,里面其
实什么也没有;即使里面有景言的账号和密码,那个所谓的后门也未必真实存在;
即使那个后门真的存在,或许也早已经被葛桥修复过……总之,我为自己找足了
不要去做的理由。

  景言的存在逐渐从这个世上被抹去。景敏将姐姐的遗物付之一炬,并要求从
此不在家中提起她。我没有问她的想法,但我猜测,她一定会说:「我能理解她,
但我不能原谅她。」

  有时我从床上醒来,试图在周围寻找一点属于她的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仿佛她从未存在过,好像她仅仅只是一个曾经出现在我脑海中的幻象、一个从未
在物质世界中存在的妄想。

  我也曾想象,假如自己在那个除夕夜跟着景言一起去,结果会如何?有时我
在梦中梦见她对我说:「快站起来,我们一起去把恶魔驱逐出这个世界。」当我
伸手要去抓住她时,冰冷的阳光便会将我唤回无情的现实世界。

  景言说的没错,我越来越像一个文人。我满足于如今这安逸的和平时光,为
了家庭做着毫无变化与挑战的日常工作,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却分不清哪个
是人类,哪个是恶魔。

  景言曾说和恶魔交易,最终会变成恶魔。我曾经快忘了,直到我看见镜子里
的自己变成了红眼,便拆掉了家中所有的镜子。夜里,景敏跟我说,我的背上好
像要长出翅膀,令我惶惶不可终日。但逐渐的,我连对自己身体的变化都感到了
麻木。或许我也正在变成恶魔,但我已经满不在乎。只有在睡梦之中,我会重新
怀念起景言,怀念起那个神秘、孤独、战斗不止的幽灵。

  一个幽灵……

               (全文完)

[[i] 本帖最后由 逍遥夢 于 2022-12-13 09:50(GMT+8) 编辑 [/i]]

gamzo2009 2022-12-13 00:46

回复 31楼 的帖子

终于走到了最终章,我也会深深的怀念景言,她对自己理想的坚持和执念,以及付诸的行动与实践,已经在脑海里深深烙印出一个鲜活立体的人像,她将如一个幽灵,久久的游荡于这个世界……

180percent 2022-12-13 09:35

本文没有多少颜色的描写,但却是不错的好文章,在我看来,拿骚湾只不过是一条引线,反抗恶魔才是真正的主题,莫名的切合标题——断崖边的修路人,初始以为只是笔名而已,读到最后才发现真的是断崖,还是修不好的那种,悲剧结尾明确让人印象更加深刻。

orangekid 2022-12-13 13:40

是作者相对着急要完结吗?原本看到拿骚湾成立网站,加上作者之前问过有哪些色文知名作者,我还以为后续会有继续在网站上更新色文的剧情呢,没想到剧情急转直下,光速完结了

色男2001 2023-10-30 19:52

好文章呢!一曲理想主义者的悲歌,大量的暗喻。令人深思。恶魔是什么?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暂京又是哪里,断崖修路人如何能不被恶魔同化?这一切也许无解。最后还是华夏老祖宗的智慧来得释然解脱: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类的生产力要持续进步,也许才能真正有天下大同的那一天,不过那时候的生产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没人知道了。
虽然全文没有非常直白的情色描写,对景敏的描写依然让我看得鸡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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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2022文心雕龙——长恨无期】【断崖边的修路人】【01】(完)